我曾问当地人,俄语的插队怎么说?他们说根本就没有这词。
笔者所在的外贸公司上世纪80年代与苏联一直有业务往来,保温瓶、运动鞋等日常生活用品每年都有不错的销量。1992年1月这层贸易关系戛然而止了。
当笔者造访莫斯科时,克里姆林宫上空飘扬的已是俄罗斯三色旗。苏联解体后很多人非常怀念过往的强盛,他们常说俄罗斯靠文化立国,靠文化强国,认为这是国家强大的原因。
早年俄罗斯人大多崇拜自然力量,信仰万物有灵,当年的宗教仪式就是向诸多神祗献祭。信奉不一使国体不稳,弗拉基米尔担任大公期间研究了世界诸多宗教,还派人到各处考察,在权衡利弊、慎重考虑后,选择了东正教作为民族的信仰。
历史上俄罗斯曾被蒙古人征服并统治了250年,当他们再度回到欧洲主流社会时,西欧王室都将其视为野蛮人。沙皇访问英国,留宿白金汉宫,坚持要睡在稻草上;俄国代表团抵达伦敦时,市民争相围观,说他们实在太脏,一路上抖落街头的,除了珍珠就是虱子。
彼得一世年幼时,因宫廷争斗被赶出皇宫,住在一个小村庄里,那地方是侨区,很多邻居是西欧人,他们教授科学文化知识,同时也传播了西方文明,彼得决意学习西方,彻底改变俄罗斯封闭落后的状态。
彼得掌权后亲自率团出访西欧,他们游览名胜古迹、参加庆典活动、观看戏剧演出、探访生物解剖室,利用一切机会感受新鲜事物。他们在荷兰学习造船理论,并亲手造了一艘巡洋舰。到英国后,他们走访了科学文化中心、牛津大学、皇家学会和格林威治天文台,彼得与各界精英广泛接触,从中约请了一批专家去俄国任教。为了了解英国议会制度,彼得还爬到议会大厦屋顶,隔着天窗看议会开会。回国后,彼得在各个领域进行变革,使俄国一步一步走向强盛。
彼得一世去世后,罗曼诺夫王朝男嗣短命、后宫污秽、外戚兴风作浪,国家处于昏睡状态。女皇相继掌权,最终是凯瑟琳(即叶卡捷琳娜二世)中兴了俄罗斯。凯瑟琳当上女皇时手不释卷,以8天读完一卷书的速度博览群书,夜深人静,连侍从都睡了,只有她还在灯下苦读。
凯萨琳读过孟德斯鸠等很多西欧启蒙思想家的作品;她视伏尔泰为自己的导师,与其保持长期密切的书信联系;有一次她得知狄德罗为嫁女想卖掉藏书,用1.6万金币买下书,并聘请狄德罗当图书馆长,一次付清50年的薪金。凯萨琳还会演戏、创作,她酷爱文学,翻译过法国小说,在期刊发表杂文并担任栏目主笔,还经常隐藏女皇身份和人打笔仗。
由于这种开明的风气,19世纪俄罗斯先后涌现了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里、别林斯基、托尔斯泰、契诃夫、列维坦、列宾、格林卡、柴可夫斯基、奥斯特洛夫斯基等世界著名诗人、作家、画家、作曲家和剧作家。
凯瑟琳时代的文化革新扭转了经济颓势,并不断开疆扩土,建立了横跨欧亚的俄罗斯帝国。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选择休克疗法,大规模推行国有资产私有化,一时间国内生产总值出现大幅下降,通货膨胀达到惊人程度,老百姓毕生积蓄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俄罗斯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社会倒退了许多年。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当地没有人怨天尤人,更不见上街闹事、要求政府给说法的现象。尽管日子过得艰难,但许多人认为,比起二战时现在的境况好多了。
俄罗斯人善于把文化当做渡过难关的利器。在彼得堡访问时听说了一个故事。
1941年纳粹军队进攻列宁格勒,每天都有几百吨弹药倾泻在这片土地上。音乐家肖斯塔科维奇当上了高射炮手,激烈战斗间隙他创作了著名的第七交响曲,他说:“我要用音乐告诉全世界,我们必将胜利。”
彼时全民皆兵,很难找到合适的演奏员,于是苏军派人到前线逐个寻找乐手,将他们撤回市区秘密排练。演出开始前,苏军炮兵用密集炮火重创敌军,换来了暂时的宁静,当交响曲乐音从无数高音喇叭中涌出时,苏联军民士气大振,而德军听到都快疯了,有一名德国士兵在当天日记里写道:“从听到乐曲的那一刻起,我们都意识到,德国已经输了这场战争。”
俄罗斯一度物资供应紧张,牛奶、面包、香肠、牛肉,买什么都要排队,街上经常听到有人问:“谁是最后一个?”
笔者到俄罗斯的这些天,恰逢金融危机,卢布连续不断地贬值,人们都想把存在银行的钱取出来买些生活急需,尽管人们知道自己的血汗钱正在变成废纸,却依然有序地排队,坚守着文明的底线。我曾问当地人,俄语的插队怎么说?他们说根本就没有这词。
因为通货膨胀,许多人一日三餐只能吃简单的食物,然而人们还是愿意从羞涩的荷包里拿出钱来买书,听音乐会,欣赏芭蕾舞剧。
俄罗斯人酷爱阅读,莫斯科市中心绿地长椅上常见很多年过花甲的老人聚精会神地看当天的报纸;地铁、公共汽车上绝大多数乘客也是人手一册挤时间浏览阅读;图书馆门口,人们常排着长龙等候进入阅览大厅。假日里图书交易市场总是人山人海,也许这里书价较其他地方便宜,购书者趋之若鹜,虽然人头济济、摩肩接踵,但丝毫不影响人们购书的兴致。
笔者在莫斯科时听人说,芭蕾舞剧《天鹅湖》的票已预订到几个月以后,如果想买当天票,只能花高价去黄牛手里买。俄罗斯人的精神需求已远远超过对起码生存条件的追求。陪同我们访问的是一位会说汉语的娜塔莎小姐,她说这些全都因为文化底蕴的作用。
俄罗斯人常以良好的心态憧憬未来。虽然经济低迷,但街上行人个个穿着整洁,皮鞋擦得铮亮,娜塔莎说并非人们不知时局,然而坚忍和乐观恰是俄罗斯的民族性格。莫斯科街头很干净,当地人出门都会带个塑料袋,擦脸、擤鼻涕的废纸、吃剩的果皮杂物都先放在垃圾袋里,等看到街边垃圾桶再丢进去。
莫斯科人一天要换几次衣服,上下班路上一定要穿得有模有样;下班回家走进大门,第一件事就是换身居家服装;出门遛狗要穿运动服;晚上到剧院看戏,男女老少都会穿上节日盛装。
到圣彼得堡的头天晚上,我们被安排看了场马戏,看得出邻座那些大妈都把来剧场当作一件隆重的事,她们或穿艳丽的连衣裙,或着庄重的晚礼服,那些裘皮大衣都挂在衣帽间里了。演出一结束我们就起身往外走,奇怪的是没人尾随而来,笔者好奇地返回剧场,只见当地观众久久不愿离去,他们用长时间的掌声向演员致敬。
听娜塔莎说,这些年一流马戏团都去欧美巡回演出赚大钱了,我们看到的只是二流、三流的表演,即便这样,俄罗斯民众还是给予演员很高的礼遇。要不是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人们是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着装和举止的。
还有一次我们去圣彼得堡普希金故居参观,恰好一群学生在庭园中听老师讲诗人不朽的一生。
娜塔莎说,苏联解体后来故居参观的人更多了,人们都想来此感受俄罗斯民族的脉搏。他们最喜欢在普希金铜像前重温:“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向往着未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走出普希金故居时我想,假以时日,俄罗斯一定会重新成为世界强国。
听新近去过那里的朋友说,近年俄罗斯经济比我去的那时要好,不仅商品供应丰富许多,民众还享有完善的社会保障。每人成年后都会分到一套房子,死后才由政府收回;当地实行全民医保,看病时医院还会派车接;政府鼓励民众多生孩子,小孩出生后从幼儿园到大学一律免收学费,连保姆都持有大学毕业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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